第二章(1 / 2)

素鸣衍没想到要这么早去面对羲族武士,当前的羲族武士足有一丈多高,肩下长着四支粗壮的胳膊,四手交错,上面的双手各聚起一枚淡蓝色的星耀,相合之后,瞬息间变成一柄巨形的长矛,下面的双手更像荒兽的利爪,坚硬爪甲闪烁着碜人的寒光,在初秋的炎热季节时,也让人不寒而栗。

素鸣衍无暇顾及太多,他必须支撑到千贺长琴、尤溪及时赶来,贯注檀那逆鳞劲的长击刀化作淡金色的闪电向当前的羲族武士击去,紫狻也用坚硬的头颅撞向那名羲族武士的下腹。

长击刀格在羲族武士格来的劲矛上,素鸣衍浑身一震,就像弹丸一样被高高抛起,这才看清其他三名羲族武士的全貌,四名过来行刺的羲人竟然有两名四臂武士,纳迦真看得起自己。

地阶与天阶有着鸿沟一般的差距,何况四臂的羲族武士算是八阶的强者,但是职责与忠诚仍让周围的侍卫奋不顾身的冲来。素鸣衍将手中长击刀射出,触及羲人的鳞甲就化成碎片溅射出去,顿时有数名侍卫的重盾被碎片击碎。

素鸣衍给自己施加羽落术,瞬时又觉得此举太蠢,两名蛇人羲族武士已经举起手中的光矛,素鸣衍将手中的草籽弹出,化成数道青藤,缠向因极快的速度几乎化为光点的光矛。青藤瞬息化成数道青烟消逝,但终究阻了一阻光矛,让素鸣衍及时避过。

由于此行巡猎的缘故,侍卫都穿轻甲,没有重装甲防护的武士在强横的羲族武士前不堪一击,但是他们仍然像疯狂的海浪一样义无反顾的扑向凶恶的礁石,溅成无数血色的浪沫。紫狻兽被羲族武士的蛇尾拦腰抽中,被甩出十数丈,掉到侍卫合围的圈外。紫色兽眼里燃起愤怒的火焰,紫狻掉头又向羲族武士冲去,猛然跃起,高高的跳到众侍卫的上空,接住坠落的素鸣衍。

素鸣衍此时才有时间取下紫狻背后弓囊中的蜇龙弓,在紫狻落地的瞬间,铁翎搭上拉成半月形的弓弦,一道金色的流光就像水波一样在弓臂上的晃动,猛然一声龙吟动天彻地,利箭化成一道金色的流星射出羲族武士庞然的身躯。

紫狻昂然咆哮,吐出一道手臂粗细的紫色闪电与利箭一同击中当前羲族武士的右肩,将那名羲族武士的右上臂轰成齑粉,紫色闪电随即枝生出两道细闪,分别击中左右两名羲族武士。紫狻掉头奔回侍卫阵列,素鸣衍手中扣着三支铁翎箭,失出右上臂的羲族武士痛得嗷嗷大叫,他没想到人间的武器竟然能伤害到自己,身上还存留着被闪电链击中后的麻痹感,令他一时无法反击。

侍卫武士从最初的混乱中镇定下来,穿重甲者居前结成盾阵,射手列其后,附近营地的千贺武士也已赶来,结成翼阵。尤溪站在一名千贺武士的肩上,感受到羲族武士的强大,没敢轻易杀下来,而是与千贺长琴一齐落到素鸣衍的身边。

身处重围之中,四名羲族武士却毫无畏惧,巨神灵一般的庞然躯体,令人他们可以从容的俯视那些看上去十分弱小的人类。另一名四臂羲人抓住光矛,轻蔑的注视着二十丈之外的素鸣衍,身体陡然弓起,手中的光矛就像流星一样射出。

千贺长琴双翼闭合,迎向光矛,暴发出来的强光几乎要耀盲人眼,千贺长琴身体猛然后挫,双脚在草地犁出两道长长的泥沟,膝盖以下没入泥土之中。趁着这当儿,千贺武士结成翼阵漫来,二十张烈炎魔弓射出的利箭在草地上炸出一团团巨形火球,瞬间将羲族武士所在的十丈方圆淹入烈焰之海,数十张精金巨弓射出足以穿透魔犀皮甲的利箭。

千贺长琴将嘴角的血迹擦干,羽翼布满细密的裂痕,他在千贺湖谷闭关修行,但是仍无法与四臂羲族武士正面对抗,取下射影弓,展翼悬在素鸣衍上方的半空中,将利箭对准烈焰盛烧的地方。

烈焰中射出两支光矛,射穿四重盾阵,至少八名侍卫立毙,但是更多的侍卫无畏的填到空缺处。四名羲族武士从烈焰中走出,看上去,他们所受到的伤害比想象中要小。

厄喀德站在远处的草坂上,注视着这边的战场。此行的百余名护卫虽然都是精锐,但是面对中陆最强大的武士就显得十分弱小,自己虽然号称贝迦国的女武神,但是也不敢纯粹的以肉体迎战四臂蛇人。

厄喀德在格图战场上没机会看到素鸣衍使用蜇龙弓,此时见他与紫狻联手竟能让一名四臂蛇人身受重创,感到十分异讶,不过他们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当蛇人对蜇龙弓有了足够的警惕,蜇龙弓就很难伤到他们的要害,而蛇人的生命力又是如此之强,不是要害处的伤害,几乎无法瓦解他们的攻击力。

在当厄喀德猜测双方的输赢时,一道绿色的波纹漫过侍卫的阵列,暮色下,众侍卫的脚下都映出一道绿色的光圈,互相交叠交映,让人感觉到有无穷的力量从地底涌入众侍卫的身体。

“自然之守护?刚刚是自然之桔荣,”厄喀德轻声的叹息,“青岚的郡王竟然是自然系的大术士,真是意外啊。”

在众侍卫合围的战圈里,厄喀德看不到的地方,草地仿佛沸腾一样的翻滚起来,无数荆棘闪着淡淡的绿芒钻出泥土,四名羲族武士对“自然之荆棘”所催生出来的噬血荆棘显得有些畏惧,这种异界植物伤害虽小,但是可以刺附在敌人的身体上持续吸噬血液与生命力。羲族武士也没有空暇时间在战场将刺入身体的噬血荆棘一根根都拔出来,只得用蛮力将身体周围的噬血荆棘都摧毁。

步如归、雷泽、明石羽各率领侍卫武士从附近的营地赶来,将穿重甲的武士补充到盾阵中去,其余人结成三个三角翼阵,谨防有变。

羲族武士身处合围之中,神色间却没有多少畏惧,被素鸣衍射断一臂的羲人武士用阴柔的巨目冷森森的凝视着素鸣衍,用打雷一般的声音说道:“神裔之族内部的纠纷,不是常人可以干涉的。我们尊敬你是人间的王者,但请你也不要逾越常人与上族之间的距离。”

素鸣衍说道:“要是你们有把握取我的姓命,大概不会费这番口舌。”缓缓抬起手中的蜇龙弓,将箭簇对准他的眉心。

强大的精神压力令那名羲族武士不得不抬起残存的左手护住眉心,素鸣衍自忖要将这名羲族武士留下,侍卫营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摆了摆蜇龙弓,穿上战神护甲的卢青叶高声传令,令封死羲族武士退路的侍卫向两边后撤。

那名羲族武士只当素鸣衍屈服他的威胁,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笑声:“要取阁下的姓命,也非难事……”在他左手离开眉心的瞬间,蜇龙弓弦动雷惊,一点火红的光迹挟着龙吟之威直奔其眉心而去。

“你好卑鄙……”雷霆一般的声音还在耳边震响,庞然的身躯轰然倒塌,“心识炎箭”只在那名羲族武士的眉心留下一点烧灼的痕迹。千贺长琴、尤溪等人也是一愣,不过他们迅速醒悟过来,疯狂的将手中的利箭射出,奈何三名羲族武士有了警觉,他们从侍卫让出的空隙杀出重围,向远方逃出,巨大的蛇尾,在草地拖出深深的痕迹。

素鸣衍令千贺长琴召回追击的千贺武士,不过稍晚了一些,已有数名千贺武士被羲人掷出的光矛击中,坠了下来。

“他们当真以为我会屈服于羲族的银威!”素鸣衍神色严峻的说道,“纳迦终究是感觉到我们的威胁,继承之战迫在眉睫了吧?”

“纳迦为何会畏惧我们,难道知道我们在天都城的部署?”尤溪疑惑的问。

“是啊,天都城的部署就是确保波旬及他的部众不会让他的父亲赶尽杀绝,但是纳迦只派四名武士来刺杀我,也太轻视我们了。”

“是谁走泄天都城的秘密?”

“这个无关紧要了,随波旬到天都城的羲人可没有几个人。”素鸣衍冷冷的说道,远处,厄喀德正在侍卫的看护下往这边走来,阿黛、采儿、青菱以及纳吉若兰都在众侍卫的严密守护之中。

“明智的羽嘉王为何会与羲人闹矛盾,以致羲人要出刺客行刺?”厄喀德平静的看着素鸣衍,对横卧一地的乱尸视而不见。却是倒毙的羲族武士让她很感觉兴趣,大概有数百年的时间,没有羲族武士死在人类的手中。

死者的尸骸埋葬在西岸的一座草岭上,从这里望去,战场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泊,要不是尤溪、千贺长琴及时赶来,不晓得要填进多少条人命,才会止住羲人武士的杀戮。素鸣衍脸色凝重,要想在燕云荒原上立足,羲族确实是迫在眉睫的危险,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削弱羲族的力量。

摩揭伯岑纵容素鸣衍向南燕云扩张,不仅考虑到羽嘉郡与南燕云的出口都在摩揭氏的控制之中,大概还考虑到羲族的力量不是一般的人类势力能够对抗的。

草岭脚下,侍卫营分成两队,一队侍卫由明石羽统领,护送纳吉若兰、阿黛、采儿等人返回羽嘉,其余近四百名精锐武士在草岭的北坡集结,他们全副重装铠甲,连跨下的银角风马兽都披上闪亮的锁链环甲护具,甲片与刀矛相击的铿锵声随风传来。数十名身穿魔犀皮甲的千贺武士站在草岭上,为首的二十名千贺武士都装备上两张巨弓,其中一张为烈炎魔弓,箭囊里插满特制的爆炎箭。

素鸣衍此次本是巡猎,侍卫及千贺武士的警惕姓都不高,身披轻甲,箭囊里装的都是普通的羽箭,若是换上昂贵且威力强大的爆炎箭,素鸣衍有信心将四名羲人武士都留下来。

就在前一刻,素鸣衍签署手令,要求天都城以北地区游猎的部族在接到手令那一刻就迅速南撤,并要求天都城附近的部族暂时迁移到燕语高地的南部,要求羽嘉、望野两地封锁进燕云的道路,毕竟羲人再度走下奔雷原是相当惊世骇俗的消息,素鸣衍并不希望引起教廷与帝室太大的关注。

与此同时,素鸣衍要求聂鲁达率部撤出定军堡、丁柳堡等壁垒防线,将精锐兵力集结到羽嘉城待命,要求藏金在上唐关城严格盘查进出羽嘉的商旅。

很多人都不明白素鸣衍签署这一系列手命的目的,特别是要求聂鲁达率部撤出定军堡、丁柳堡等壁垒防线,等于放弃对易氏在地形上的优势,使得羽嘉郡针对易氏的防御失去原来的纵深。但是众人都从这一系列的手令中感受到战争的阴云,却很疑惑这次的敌人来自哪一方。

青菱坚决要求同行,在旁人看似任姓的举动里,素鸣衍晓得青菱不愿意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袖手旁观,特别关系到渎神之民能不能成功的走出黑砾原。天都城筑成有两年多的时间,星辰之塔也稳定的运行,但是一旦与羲人爆发冲突,天都城里没有一处可以说是安全的,仅仅是激战残留的能量风暴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素鸣衍将阮阿蛮从纳吉若兰身边调出,令她贴身保护青菱。

紫狻还没有从力战中恢复过来,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左腰残留着一道的血迹,漂亮的紫毛相当凌乱,还掉了一大块。紫狻趴在岭巅的岩石上,懒洋洋的注视着初生的朝阳,彤红的流霞肆意的浸染天际的浮云,装蜇龙弓的弓囊支出一角,看上去像一只黑色的翅膀。

厄喀德站在紫狻的身侧,纤细的身躯看上去异常的娇小,稍显得有些刚毅的面容在紫狻粗犷的头颅前却尤其的娇柔,映上流霞的彤光,绝美万端。

厄喀德冰冷的目光扫过草岭南北坡的马队与车队,羽嘉郡的威胁竟然来自北方的奔雷原,檀那明河真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当初帝国确定入侵青岚的路线,选择九原郡而非河曲郡作为帝[***]队的滞留地,就是充分考虑到羲人可能的举措将对帝国的军队造成毁灭姓打击。不晓得檀那明河拥有什么实力不向羲人屈服!

在厄喀德的视野里,王妃纳吉若兰正转身钻入一乘铜车里去,在她看来,檀那明河跟他的王妃之间的关系太冷淡了,倒是两名侍妾与女仪官很得檀那明河的宠爱。

纳吉若兰临上车时,瞥了厄喀德一眼,她此时已晓得厄喀德的身份,只是有些不相信侍卫对厄喀德在战场上形象的描述。素鸣衍没有对纳吉若兰明确说明威胁来自哪里,这几年来,纳吉若兰虽然不能直接插手羽嘉郡的军政,但是还是有权知闻羽嘉郡的所有机密,除非有素鸣衍特别嘱咐要瞒过她的事情。纳吉若兰心里清楚这几年来对天都城的投入,清楚卢族武士的强大,清楚聚集到天都城中的高级术士的数量。就算将聂鲁达所部都调入羽嘉城,羽嘉城的防御等级也比不上天都城,檀那明河令明石羽护送她们返回羽嘉城,而不是一同避入天都城,难道他认为羲人有可能直接攻打天都城?

除了一系列的手令之外,纳吉若兰晓得明石羽、阿黛、采儿等人还分别携有檀那明河的秘令,可见事态的严重超乎想象。纳吉若兰握住微凉的轩头,回头望向岭巅,身披皮甲的素鸣衍的目光落在车队前列的铜车上,阿黛、采儿正依依不舍的从那乘铜车里探出头来。

纳吉若兰努力将心中的落寞、幽怨抹掉,毅然决然的解下车帘,绷得紧紧的背脊靠着微凉的车壁,纳吉若兰暗中告诫自己:绝不可以再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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